[近期热书]《涂乐潼纪疏林》,涂乐潼纪疏林小说精彩赏析(非全文阅读,仅小说推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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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:热门小说《涂乐潼纪疏林》推荐阅读, 第 25 章节:

2:主角是《涂乐潼纪疏林》抖音热门小说精彩片段:

病房内静默一瞬。
随即响起纪疏林冷厉的语气:“你以为婚姻是什么?儿戏吗?”
涂乐潼心狠狠一揪。
把婚姻当儿戏的人难道不是他吗?和自己结婚,却又不公开。
她忍住心头涩意,一字字提醒:“这句话,应该我问你。”
涂乐潼眼中的委屈和难受那么深重,像一潭深水,将人溺毙。
纪疏林头一次无话可说,只扔下一句:“我不想和你吵。”
便摔门而出。
巨大的响声恍若砸在涂乐潼心上,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。
自从蓝染出现后,他们就争吵不断。
往日相敬如宾的生活,就像梦一般散去。
伤口又传来针扎般的痛楚,涂乐潼疼得发抖。
但想到昏迷前发生的那些事,她强忍着疼,下床走出病房。
护士站。
涂乐潼手扶着台面才撑住颤抖的身体:“请问你们这里也没有收到一位叫做林清梅的女士?她的伤势怎么样?”
“那个病房就是。”护士轻声给她指路:“患者受了些轻微擦伤,不过因为受到惊吓导致心脏病复发,还要留院静养。”
听着这些话,涂乐潼一颗心松了又紧。
她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坐下,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,还在睡着的母亲,有些失神。
自从进了搜救队后,她们母女两人就没有再这样安静的相处在同一空间下。
印象里那个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的女强人,不知何时耳边颅顶已经爬满了银丝。
涂乐潼心口泛酸,这么多年,是她亏欠了妈妈。
她握住涂母正在打针的手,轻声道歉:“对不起……”
突然,握着的手有了些动静。
涂乐潼抬头,就对上涂母温柔的眼。
涂乐潼连忙开口问:“妈,有没有哪儿不舒服?”
涂母摇了摇头,看着她惨白的脸色,心疼不已:“妈妈没事,你疼不疼?”
来自母亲久违的关切让涂乐潼忍不住红了眼,她扬起抹笑:“不疼的。”
闻言,涂母脑海中涌上她受伤的那一幕,流了那么多的血,怎么可能不疼呢?!
她闭了闭眼,回握住涂乐潼的手:“我都看见了,你还想瞒着我?”
话落,她轻叹了声:“乔乔,听妈妈的话,辞了这份工作吧。”
涂乐潼眼里闪过抹错愕:“妈,我……”
涂母直接打断了她:“你觉得我自私也好,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平安无恙。”
“乔乔,你爸没了,妈妈只有你了!”
一句话,堵住了涂乐潼所有劝说的话。
她沉默了很久,才哑声说:“给我点时间,我好好想想。”
涂母知道不能把她逼的太紧,便没再提起这件事。
转眼,一周过去。
这期间,被涂乐潼救下的那对母子经常来探望。
而身为她丈夫的纪疏林却始终不见踪影。
涂乐潼躺在病床上,想起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,终于忍不住给纪疏林发去信息:“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。”
下午,纪疏林就出现在了病房里。
涂乐潼看见他,眼中一亮:“疏林……”
却被男人沉声打断:“不是有事要说?”
男人的冷淡让涂乐潼快要愈合的伤口传来痒痛,一阵接一阵的痛进心里,仿佛有蚂蚁在心上啃噬。
她强忍着疼,望着纪疏林,说出自己的打算:“我其实是想和你商量离职的事。”
纪疏林脸色不悦:“上次是离婚,这次是离职,涂乐潼,你有完没完?”
扔下这话,他起身就走,拉开门的那刻却又倏然停住。
涂乐潼察觉到异样,跟着抬头朝男人身前看去,就见搜救队的队员们,此时都拿着礼品站在门口。
人群中,沈漾笑容尴尬:“纪队,涂医生,原来你们……是夫妻。”

墓园门口,季风微凉。
蓝染脸上闪过不自然,她嗔怪的看了纪疏林一眼:“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你结婚了?”
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纪疏林淡淡丢出这句话。
“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……”
蓝染凑到纪疏林面前絮声说着,声音慢慢散在风里,听不真切。
涂乐潼被隔绝在外,看着说话的两人,只觉得无比刺目。
临近中午的艳阳温暖,她却觉周身冷寒无比。
这时,蓝染的手机突然铃声响起。
涂乐潼目送着她走去一旁接电话。
突然,纪疏林开了口:“刚刚你说的话,我不希望再有下次。”
“今晚队里值班,不回了。”
望着他径直走向了蓝染的背影,涂乐潼僵在原地,心沉进了无垠的深海……
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,目光落在客厅墙上的婚纱照上。
照片上,纪疏林一身深蓝制服的站在自己身边,神情冷峻,和刚刚与蓝染在一起时温和的样子完全不同。
一整晚,涂乐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彻夜未眠。
第二天。
涂乐潼打起精神,回队里销假。
不料刚到医务室门口,就看见里面自己的东西被清出来大半。
“怎么回事?”涂乐潼皱眉,快步上前问道。
忙着搬东西的队员们见是她,挠头解释:“涂医生,队长说这个地方要腾出来做心理咨询室。”
“心理咨询室?”涂乐潼疑惑不已,“什么时候决定的,为什么没有通知我?”
“今早的决定,现在通知你。”
熟悉的冷冽男声在背后响起,涂乐潼回头,就看见纪疏林朝她走来,身后还跟着蓝染。
涂乐潼有些诧异,这个时间,她为什么会在这?
这时,却听身后的队员笑着和两人打招呼:“纪队,蓝医生,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,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?”
“蓝医生?”涂乐潼脑子一时空白。
蓝染笑着解释:“我是新来的心理医生,以后还请涂医生多多关照。”
涂乐潼难以置信的看向纪疏林,期望他能给个解释。
然而男人只是绕过她,和蓝染一边走进医务室,一边商讨心理咨询室该怎么布置。
无尽冷意堆砌在涂乐潼心头。
她不明白,明明队里还空着这么多办公室,纪疏林为什么偏偏要用自己的医务室?
涂乐潼攥紧了手,忍不住将人叫住:“纪队,我们聊聊。”
闻言,纪疏林脚步一顿,回头看她。
对视间,队员们和蓝染都懂事离开。
刹那,医务室内只剩下涂乐潼和纪疏林两人。
涂乐潼忍住心口的绞痛问:“蓝染来队里做心理医生,我没意见,可为什么要把我的医务室给她?”
“这里阳光好,很适合。”纪疏林冷声回复。
真的只是适合这么简单吗?
涂乐潼环顾一周,屋里属于她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清空,就像是把自己从纪疏林的生活中剥离。
取而代之的都是蓝染的物件,桌上甚至还摆着她和纪疏林的合照……
涂乐潼的心又酸又痛,她捏紧指尖,艰涩开口:“真的只是因为适合吗?纪疏林,你敢说你没有私心?”
纪疏林语气冷淡:“我没时间和你争论这些无聊的事。你如果无法接受,可以离职。”

纪疏林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遇见那个学生,礼毕时,收回手臂的动作僵了一瞬。
也仅仅就是这一瞬了,台下的人不是涂乐潼,他知道。
可就算是这样,他的视线也难免会落在她身上。
台下的涂歆自然也认出了他,朋友还拉她的袖子:“这是不是那天抱你那个变态!我去,居然是消防员!快看啊!还挺帅。”
涂歆觉察到纪疏林的视线,她立即低下头,拉住朋友,“别说了,听讲座。”
她说着,还不忘把朋友的笔记本拿过来做掩饰。
消防讲座其实有些枯率走燥,说一些逃生的事项,消防器具的使用。
但纪疏林来之前做足了准备,他先讲了几个近几年高校起火的案例,接着自然的衔接到逃生方法,和消防器具的使用。
他的声音很沉稳,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。
学生们都听的很认真,甚至还有人在记笔记。
纪疏林讲了一节课,忍不住清了清嗓子,“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……”
“那个,我有个问题想问您。”后座的学生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。
纪疏林微微颔首,“请说。”
“请问您有女朋友吗?”
纪疏林远远的望着那个女生,脑子里冒出涂乐潼的那句,“我不是纪疏林的朋友,而是他的妻子。”涂乐潼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?
被他叮嘱不能在他人面前公开又是什么心情?
纪疏林无从得知,他的心沉的闷痛。
他捏紧了手机的话筒,目光落在那个和涂乐潼极度相似的女生身上,“我没有女朋友,但是我有妻子。”
“哦!”
台下一片唏嘘,什么英年早婚之类的话不绝于耳。
涂歆的心情低落下来,身边的朋友又拉扯她:“什么嘛,有老婆还在外面和别人拉拉扯扯。”
“别说了!”她拍了拍朋友的手,示意她安静下来。
后座的女生似是好奇,又问,“方便问一下您和您的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吗。”
纪疏林一愣,自从涂乐潼去世之后,再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她。
就像是要将她从他的人生里抹去,他甚至连个谈论涂乐潼的人都没有。
这么多天,纪疏林就想一颗沉溺在深海里的气球。
身边人的强迫就像是海底的气压,挤的他快要炸裂。
“她叫涂乐潼,也是消防队员。”
台下的涂歆听见纪疏林的这句话后,猛的抬头看他。
之前纪疏林那些诡异的举动也有了解释。
纪疏林扯了扯嘴角,眼神空洞似是在回忆:“我们在消防队认识,是并肩作战的队友,后来就结婚了,她从消防员转做了队医。”
“这样的爱情真叫人羡慕啊。”台下又想起吱吱喳喳的讨论声。
纪疏林听见了,他哽了哽,眼圈又泛上红色:“前段时间南阳工厂发生了场巨大的火灾,她为了救一个8岁的小女孩,牺牲了。”
他的语气很淡,就像是在说某日午后的下午茶。
可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,却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。
纪疏林站起身,快速的敬了个礼后,出了教室,麻木的迈着脚步回到车上,拿出涂乐潼的照片,失声痛哭。
不知过了多久,车窗突然被敲响。
他抬起头,望向窗外,是那个和涂乐潼长的相似的学生。
纪疏林的心紧了紧。
她拿出纸巾递了过来。
纪疏林定定的看着她,红肿的眼睛里,满是期望,想要从这个和涂乐潼相似的脸上找到慰藉。
可惜没有,相似只是相似而已。
涂歆见他不接,尴尬的收回了手:“我们不是故意的。”
说的是在讲座上问起他妻子涂乐潼的事情。
纪疏林收回视线,“嗯”了一声。
气氛沉默下来。
片刻后,纪疏林才开口:“我也不是故意的,上次在火锅店门口,很抱歉。”
提起那个拥抱,涂歆有些不自在,她深吸了口气,小心翼翼的问:“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涂乐潼,她……她是我的表姐。”

纪疏林快速下坠,看着涂乐潼在自己的眼前消散。
他紧张的大喊:“涂乐潼!”
可到处都是空荡的虚无,连回声都没有。
纪疏林猛的惊醒,才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,手里还拿着iPad的再看门口的监控。
大概是沈漾走那会儿,看着晕过去了。
虚幻的梦境让他心悸,纪疏林摸着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窗外,漆黑的夜色不知何时笼罩了这片天地。
他起身走向二楼,涂乐潼像梦里一样,乖乖的坐在床边等他。
“怎么受伤了?”
纪疏林看着她脸上闪过的诧异,心里一紧。
他想起沈漾给的那张邀请函,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大火。
但是是什么大火纪疏林不记得了,他捂住发痛的头,跌跌撞撞的下楼。
打开门时,那封发皱的邀请函还放在信箱里。
他疯了似的想把那张该死的纸给拽出来,可信箱年久失修,不知什么地方卡主了纸张。
突然“刺啦”一声,邀请函裂开。
纪疏林紧紧捏着手里的半张纸,屏住呼吸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去取另半张。
拿出来后,他将颤抖的手将两张纸拼凑在一起,一字一句的阅读。
看到那句‘小女涂乐潼因救人去世’后,纪疏林兀的头疼起来。
他回过头,看见涂乐潼就站在门内,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。
纪疏林目光扫过她,将纸放进口袋里:“你受伤了?”
涂乐潼摇了摇头,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怜悯:“受伤的人是你。”
“一点小伤。”纪疏林轻笑一声,上前牵起涂乐潼的手,“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?”
“想你煮给我吃。”涂乐潼反握住男人粗糙的掌心,“你刚刚在外面在看什么?”
“没什么,一封胡说八道的东西而已。”
两人有说有笑的进门,过往的记忆再次被纪疏林塞进不知名的角落里。
……
几天时间转瞬即逝。
涂乐潼葬礼的那天,涂母早早的准备好了一切。
消防队到门口,将涂母和她手里的骨灰盒接上车,朝着陵园驶去。
与此同时,纪家父母也一大早就来到了纪疏林家门口。
他们思前想后,都决定蓝染的说法可以试试。
就算不行,去参加儿媳的葬礼也是天经地义。
两人以祭拜一个远房亲戚为名,将纪疏林带到陵园内。
守株待兔似的等着涂母带着骨灰盒来下葬。
纪疏林脸上的伤还没好,秋天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眉角的伤疤上,兀的有些痛。
他眺望着山头,想起上次在这里遇见涂乐潼。
她那时候叫他陪她来祭拜父亲,可他却说没空。
结果第二天却被她撞见陪蓝染来祭拜一个远方堂兄。
他当时的心眼可真够大的,竟然连两人葬在一个墓园都没注意。
思绪就这样飘着,消防队的救援车近了。
刚驶过来,纪疏林就看见了上头涂乐潼的遗照。
他额尖上的青筋暴起,手也紧握成拳,他红着眼质问纪父纪母:“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?”
纪父将纪母拉到身后,“我从小时教你这样跟爸妈说话的?”
纪疏林不语,往日沉稳的一双眼,此刻好似能冒出火来。
纪父气不过,抬起手掌狠狠朝着纪疏林的脸上扇去——

婚后第一天
他说要分房睡,她答应了。
婚后第二天
他说他想隐婚,她答应了。
婚后第三天
他直接住进了搜救队,不再回家,她接受了。
三年后,他的白月光回来了,他们领了离婚证。
医院内。
昏迷的涂乐潼被腹部的伤口疼醒,她艰难的睁开眼,就看见纪疏林坐在床边。
“疏林……”
“你不服从纪律,擅自离队,停职三个月。”纪疏林语气冷硬,话里没有半分担忧。
腹间已经缝合好的伤口还在断断续续的作痛,却敌不过纪疏林这几句话。
涂乐潼脸色惨白:“你想跟我说的只有这些吗?”
“纪疏林,我是你的妻子,再不济也是你的队员,你为什么……连一句关心都没有?”
她想不明白,哪怕是陌生伤患都能得到他的一点温情。
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儿,就只剩下冷漠,斥责。
纪疏林却只是冷着张脸:“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冲进去,现在也就不会躺在这里。”
他冰冷的态度,彻底敲碎了涂乐潼心底的希冀。
她眼神一黯:“当时情况紧急,我妈还困在里面,我之前也是搜救员,救人是我……”
然而解释的话没说完,就被纪疏林严厉打断:“从你转做队医开始,救援就和你无关。”
病房内瞬间一片死寂。
涂乐潼看着面若冰霜的男人,酸涩涌上鼻间。
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哽在心里的问题:“你说这些到底是因为我真的错了,还是因为我不是蓝染,所以做什么都是错?!”
纪疏林冷峻的脸上满是不耐:“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,不要总扯上别人。”
他话语里对蓝染的维护那么真切。
涂乐潼眼里一片死寂,她攥紧被子,声音发颤:“纪疏林,你想过离婚吗?”
病房内静默一瞬。
随即响起纪疏林冷厉的语气:“你以为婚姻是什么?儿戏吗?”
涂乐潼心狠狠一揪。
把婚姻当儿戏的人难道不是他吗?和自己结婚,却又不公开。
她忍住心头涩意,一字字提醒:“这句话,应该我问你。”
涂乐潼眼中的委屈和难受那么深重,像一潭深水,将人溺毙。
纪疏林头一次无话可说,只扔下一句:“我不想和你吵。”
便摔门而出。
巨大的响声恍若砸在涂乐潼心上,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。
自从蓝染出现后,他们就争吵不断。
往日相敬如宾的生活,就像梦一般散去。
几日后。
涂乐潼出院回到家。
站在玄关,她环顾着屋内之前两人一起购买的各种家具,和纪疏林的回忆也在脑海中不停闪过。
那些平静的,相敬如宾的过往,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匕首,狠狠刺进她的心里。
——————
建林市南阳搜救队,医务室。
涂乐潼一身白大褂,望着桌面上的全队合照出神。
照片最中间的男人一身橙黄色搜救服,剑眉星目,是搜救一队的队长纪疏林。
也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。
只可惜……这场婚姻,除了他俩和家人,无人知晓。
出神间,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。
纪疏林抱着个陌生女人闯了进来:“快给她包扎!”
他语气急切,将怀里人放下的动作却无比轻柔。
涂乐潼看着素不相识的伤员有些疑惑:“她是?”
“别管那么多,先给她看伤!”纪疏林剑眉紧皱,脸上全是催促和不耐。
涂乐潼被他疾言厉色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痛,掩住眼里的黯淡,沉默着给床上的女人处理伤口。
但不知为何,眼前的女人,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。
然而,一直到上完药退开,也没有答案。
这时,纪疏林的声音响起:“别怕,没事儿了。”
涂乐潼收拾器具的手一顿,她从没听过男人这样温柔的语气。
她转头看去,就见床上的女人死死抓住纪疏林的手,眼里满是依赖。
涂乐潼呼吸一窒,眼前的这幕让她有点难以喘息。
被救援的人对搜救者有依赖很常见,作为家属,她应该早就习惯。
可这一刻,纪疏林的异样让涂乐潼怎么都无法忽视。
她待不下去,选择转身出门透气。
临近黄昏,夕阳染红了远方大片蓝天。
涂乐潼漫无目的的在操场上走着,却听见路过的搜救队员兴奋的议论声。
“队长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,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。”
闻言,涂乐潼脚步顿了顿,故作寻常走上前: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
队员笑着说:“涂医生,你是没看见刚刚队长有多英勇,连云梯都没架好,直接冲上楼救下了那个姑娘。”
……
队员们还在耳边说着,可涂乐潼却什么都听不清。
她转头看向医务室的窗户。
透过玻璃,依稀能瞧见纪疏林往日冷漠的面容,此刻却充满了关切。
涂乐潼曲起手指,无名指上的婚戒咯得骨头生疼。
直到下班,她才回到医务室。
里面空空荡荡,两人已经没了踪影,只留下桌上一幅手套。
纪疏林往日细心又谨慎,从不会丢三落四。
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关心则乱吗?
涂乐潼心里五味杂陈,她在原地站了很久,最后还是拿起手套,放回了纪疏林的柜子。
回到家。
涂乐潼刚进门,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纪疏林。
她愣了愣,走上前:“你的手套落在医务室,我给你放回去了。”
纪疏林“嗯”了一声,依旧那么冷漠,和下午那个满眼温柔的他,判若两人。
涂乐潼心口微痛,压抑着情绪在他身边坐下,目光却控制不住的落在男人身上。
可看着看着,她又想起了医务室的那一幕幕。
纪疏林和那个女人的脸交替在脑海里闪现,涂乐潼也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女人眼熟的原因。
她捏紧了手指上的婚戒,声音沙哑:“今天的事,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?”
纪疏林疑惑看她:“什么?”
看着男人伪装不知的脸,涂乐潼却无法继续装傻:“那个女人,我在你钱包里见过她的照片。”
“她就是蓝染吧,你一直放不下的初恋。”

陵园内安静又肃穆,微风拂过时,树梢上的叶子沙沙作响。
扇在纪疏林脸上的巴掌是极响的,但顷刻间就被沙沙的树叶声和消防车的声音掩盖了过去。
纪疏林偏过头,眼底满是悲戚。
那些刻意被忽略掉的记忆涌上脑海。
他痛苦的捂住头,难以自抑的后退两步,靠在道路一旁的树上。
心底里那些被压抑已久的痛苦又翻涌上来,快要将他淹没。
涂母抱着骨灰盒下车,目不斜视的从纪疏林身边走过。
纪疏林伸出手,一个等字卡在喉咙里半天,也没有挤出来。
沈漾路过时,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:“都会过去的。”
“过去个屁!”纪疏林挥开他的手,猛的冲到最前方的涂母面前,抢过她手里的骨灰盒。
众人俱是一惊,脸色各异的看着他。
“不准下葬。”纪疏林低声轻语,双手紧紧将盒子贴在胸前。
涂母颤颤巍巍的捂住心脏:“那是我女儿!”
纪疏林置若罔闻的看着骨灰盒,不发一语。
“那是我女儿……”涂母走上前,红着眼伸手从男人的怀里去抢。
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,怎么可能抢的过孔武有力的壮年男人。
纪疏林甚至都不用使劲,涂母也不可能从他的手里拿走涂乐潼的骨灰盒。
可他不能。
纪疏林抱着盒子跪下,背脊挺得笔直,声音却无比沙哑:“不下葬好不好。”
纪父纪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带他来会是这样一个场景。
纪父咬着牙:“你这个逆子,你睁开眼看看,她死了啊!”
纪疏林低着头,沉默不语。
偌大的一群人和一个人僵持起来。
葬礼无法继续,涂母急的直掉眼泪。
沈漾看不下去了,他对着二队的队员们做了个手势。
队员了然,几人眼神交流过后,沈漾悄悄绕到纪疏林身后将人打晕,消防的队友们将纪疏林扶起。
涂母见状,赶紧擦掉眼泪,将涂乐潼的骨灰盒从纪疏林的怀里拿出来,放进之前就备好的墓里。
万事俱备之后,开始下葬。
涂母怔怔的看着女儿的墓被封好,墓碑被立起。
她的眼泪早就已经哭干了。
如今整个涂家,只剩下了她这一个人……
沈漾挠了挠头,走到涂母面前:“我们会和纪队一样,以后会代替与涂医生照顾您。”
身后的消防员们纷纷符合:“对!伯母您放心,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您!”
涂母苦笑一声应下,众人又站在墓碑前说了几句,才一起离开。
……
纪疏林醒过来时,太阳已经落山。
他猛的坐起来,才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,身边坐着蓝染。
想也不用想,肯定是纪家二老她叫来守着,生怕纪疏林受刺激出意外。
这时,纪疏林掀开被子,就要下床。
蓝染立即出声制止他:“来不及了,涂乐潼已经下葬了。”
纪疏林动作一顿。
“你这样困住自己,是因为爱她吗?”蓝染看着他的背影,轻声问道。
纪疏林转过身来,深邃的眼睛里闪过威胁:“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,轮不到你来问。”
“我知道,涂乐潼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女孩遇见了你,你把这当成……”
“你懂什么!”
蓝染话还没说完,就被纪疏林的怒吼身打断。
她深吸气,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:“那是愧疚那不是爱,我再告诉你一遍,涂乐潼死了,你眼里所谓的涂乐潼,都只是你的幻觉!”
纪疏林的冷眼回望她:“说够了没有。”
“没有,要是你再一意孤行……”蓝染苦口婆心的劝说。
不料纪疏林再次打断:“那又怎么样?我早就知道她是我的幻觉,就算是幻觉我也要留住她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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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后第一天
他说要分房睡,她答应了。
婚后第二天
他说他想隐婚,她答应了。
婚后第三天
他直接住进了搜救队,不再回家,她接受了。
三年后,他的白月光回来了,他们领了离婚证。
医院内。
昏迷的涂乐潼被腹部的伤口疼醒,她艰难的睁开眼,就看见纪疏林坐在床边。
“疏林……”
“你不服从纪律,擅自离队,停职三个月。”纪疏林语气冷硬,话里没有半分担忧。
腹间已经缝合好的伤口还在断断续续的作痛,却敌不过纪疏林这几句话。
涂乐潼脸色惨白:“你想跟我说的只有这些吗?”
“纪疏林,我是你的妻子,再不济也是你的队员,你为什么……连一句关心都没有?”
她想不明白,哪怕是陌生伤患都能得到他的一点温情。
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儿,就只剩下冷漠,斥责。
纪疏林却只是冷着张脸:“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冲进去,现在也就不会躺在这里。”
他冰冷的态度,彻底敲碎了涂乐潼心底的希冀。
她眼神一黯:“当时情况紧急,我妈还困在里面,我之前也是搜救员,救人是我……”
然而解释的话没说完,就被纪疏林严厉打断:“从你转做队医开始,救援就和你无关。”
病房内瞬间一片死寂。
涂乐潼看着面若冰霜的男人,酸涩涌上鼻间。
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哽在心里的问题:“你说这些到底是因为我真的错了,还是因为我不是蓝染,所以做什么都是错?!”
纪疏林冷峻的脸上满是不耐:“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,不要总扯上别人。”
他话语里对蓝染的维护那么真切。
涂乐潼眼里一片死寂,她攥紧被子,声音发颤:“纪疏林,你想过离婚吗?”
病房内静默一瞬。
随即响起纪疏林冷厉的语气:“你以为婚姻是什么?儿戏吗?”
涂乐潼心狠狠一揪。
把婚姻当儿戏的人难道不是他吗?和自己结婚,却又不公开。
她忍住心头涩意,一字字提醒:“这句话,应该我问你。”
涂乐潼眼中的委屈和难受那么深重,像一潭深水,将人溺毙。
纪疏林头一次无话可说,只扔下一句:“我不想和你吵。”
便摔门而出。
巨大的响声恍若砸在涂乐潼心上,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。
自从蓝染出现后,他们就争吵不断。
往日相敬如宾的生活,就像梦一般散去。
几日后。
涂乐潼出院回到家。
站在玄关,她环顾着屋内之前两人一起购买的各种家具,和纪疏林的回忆也在脑海中不停闪过。
那些平静的,相敬如宾的过往,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匕首,狠狠刺进她的心里。
——————
建林市南阳搜救队,医务室。
涂乐潼一身白大褂,望着桌面上的全队合照出神。
照片最中间的男人一身橙黄色搜救服,剑眉星目,是搜救一队的队长纪疏林。
也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。
只可惜……这场婚姻,除了他俩和家人,无人知晓。
出神间,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。
纪疏林抱着个陌生女人闯了进来:“快给她包扎!”
他语气急切,将怀里人放下的动作却无比轻柔。
涂乐潼看着素不相识的伤员有些疑惑:“她是?”
“别管那么多,先给她看伤!”纪疏林剑眉紧皱,脸上全是催促和不耐。
涂乐潼被他疾言厉色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痛,掩住眼里的黯淡,沉默着给床上的女人处理伤口。
但不知为何,眼前的女人,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。
然而,一直到上完药退开,也没有答案。
这时,纪疏林的声音响起:“别怕,没事儿了。”
涂乐潼收拾器具的手一顿,她从没听过男人这样温柔的语气。
她转头看去,就见床上的女人死死抓住纪疏林的手,眼里满是依赖。
涂乐潼呼吸一窒,眼前的这幕让她有点难以喘息。
被救援的人对搜救者有依赖很常见,作为家属,她应该早就习惯。
可这一刻,纪疏林的异样让涂乐潼怎么都无法忽视。
她待不下去,选择转身出门透气。
临近黄昏,夕阳染红了远方大片蓝天。
涂乐潼漫无目的的在操场上走着,却听见路过的搜救队员兴奋的议论声。
“队长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,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。”
闻言,涂乐潼脚步顿了顿,故作寻常走上前: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
队员笑着说:“涂医生,你是没看见刚刚队长有多英勇,连云梯都没架好,直接冲上楼救下了那个姑娘。”
……
队员们还在耳边说着,可涂乐潼却什么都听不清。
她转头看向医务室的窗户。
透过玻璃,依稀能瞧见纪疏林往日冷漠的面容,此刻却充满了关切。
涂乐潼曲起手指,无名指上的婚戒咯得骨头生疼。
直到下班,她才回到医务室。
里面空空荡荡,两人已经没了踪影,只留下桌上一幅手套。
纪疏林往日细心又谨慎,从不会丢三落四。
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关心则乱吗?
涂乐潼心里五味杂陈,她在原地站了很久,最后还是拿起手套,放回了纪疏林的柜子。
回到家。
涂乐潼刚进门,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纪疏林。
她愣了愣,走上前:“你的手套落在医务室,我给你放回去了。”
纪疏林“嗯”了一声,依旧那么冷漠,和下午那个满眼温柔的他,判若两人。
涂乐潼心口微痛,压抑着情绪在他身边坐下,目光却控制不住的落在男人身上。
可看着看着,她又想起了医务室的那一幕幕。
纪疏林和那个女人的脸交替在脑海里闪现,涂乐潼也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女人眼熟的原因。
她捏紧了手指上的婚戒,声音沙哑:“今天的事,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?”
纪疏林疑惑看她:“什么?”
看着男人伪装不知的脸,涂乐潼却无法继续装傻:“那个女人,我在你钱包里见过她的照片。”
“她就是蓝染吧,你一直放不下的初恋。”

房间内一片死寂。
涂母宛如晴天霹雳,胃里不停翻滚,心一阵接一阵的绞痛。
怎么会呢?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。
她红着眼,嘴唇微颤:“为什么?”
纪疏林舒了口气,原本沉稳的声音无比暗哑:“火势太大了,她为了救一个小女孩,没能走出来。”
涂母绝望的按住心口,哽咽着喃喃:“这样啊。”
纪疏林仰起头靠在沙发上,抬手按住眼眶。
他还想再说些什么,可电话却被挂断。
……
纪疏林坐到深夜月上枝头时,才起身洗漱。
他缓慢的躺倒床上,睡在平时涂乐潼睡的那边。
熟悉的气味瞬间激起了脑子的回忆。
当时两人去买床的时候,涂乐潼拉着他,非要在床上躺一躺。
他皱着眉看她,涂乐潼笑着说:“不躺躺,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?”
纪疏林被她说的没办法,索性陪着她躺下。
两人躺在床上,涂乐潼握住他的手:“长期训练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,所以床一定要选好。”
“嗯,看你喜欢。”9
纪疏林说着,闭上眼仔细感受。
她们就这样在店里睡了过去,店员也没来催过,反而关上灯让他们休息。
涂乐潼一觉睡醒过来,当即就决定就是这个了。
她笑着结账,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。
没一件纪疏林都有参与,但他并没有做什么,每次都是静静的在边上看着。
到了决定的时候,只需要说:“好”或者“不好”。
可他的沉默寡言从没让涂乐潼的热情退却。
家里的所有事情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。
纪疏林想着,侧身埋进枕头里。
他的思绪四处飞散,一夜未眠。
第二天天际泛白时,纪疏林起身去接了涂母。
按照惯例,牺牲的消防员要举行送别仪式。
涂母要去消防队里,拿回涂乐潼的骨灰。
纪疏林站在门口,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。
此时,门从里面打开,
涂母身形佝偻的走出来,手上还提着一桶保温盒。
两人相顾无言。
纪疏林往日那些安慰家属的话就卡在嘴边,咽不下也说不出。
他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,扶着涂母上车。
一直到队里,他们都缄默不语。
进门,纪疏林就看着队友们都穿着火焰蓝的正装队列在操场上,满脸的悲伤和肃穆。
这时,国歌响起,沈漾手捧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走向他们。
涂母泪如雨下,她原本佝偻的身体更加蜷缩,整个上半身都缩成一团。
人生的苦仿佛全部压在了这个老人身上,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接过相同的盒子。
十年前她失去了丈夫,十年后同样的原因,她失去了女儿。
纪疏林红着眼接过盒子,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,不停用手抚摸。
“请大家记住英雄的名字——涂乐潼!”
涂母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,将手里的保温桶提给沈漾:“这是乔乔最爱喝的汤,现在她回不来了,你们喝吧。”
沈漾颤抖着手保温桶,打开盖子,猛喝一口后传给队员。
队员们含着泪喝下汤,朝着涂母抬手敬礼。
“希望你们每次出任务,都能平安归来。”
涂母苦笑着说完这句话,猛的朝地面倒去——

月光透过窗户散落在地。
纪疏林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。
他拿起手机,按下涂乐潼的号码。
冰冷的嘟声不断重复,直至要挂断前的最后一秒,才被接起。
接通后的静默,让纪疏林突然不知道说什么。
电话那头,涂乐潼许久没听到声音。
她疑惑的看了眼屏幕,确定还在通话后,开口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
“你在哪儿?”纪疏林冷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。
涂乐潼微愣,没有回答:“后天我去队里递交调职报告。”
纪疏林捏紧了手机,沉声质问:“你又闹什么?”
涂乐潼听出男人语气里的不耐烦,心里满是死寂:“我知道你不爱我,纪疏林,你自由了。”
她说完这句,不等男人出声,就径直挂断了电话。
仿佛多一秒,难过和不舍就会从手机里传递给纪疏林。
涂母坐在旁边,将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。
她轻声劝:“乔乔,要是你不想的话,也可以不离。”
涂乐潼低下头,语气虽然失落,但很坚定:“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,拉着别人的一辈子陪葬。”
爱情从来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得到结果。
涂母见状,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与此同时,纪家。
这是纪疏林第一次被涂乐潼挂断电话,他脸上的不悦被诧异取代。
他看着冷清的家里,想不明白涂乐潼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决绝。
纪疏林手指敲着桌面,落在手机上“涂乐潼”的电话号码上,神色难辨。
两天时间飞逝而过。
早上九点,涂乐潼来到了纪疏林的办公室。8
她将手里的调职报告放在桌上:“签字吧。”
纪疏林没有动作:“你想好了?一旦调职,很难再回来。”
涂乐潼没有丝毫迟疑:“想好了。”
纪疏林清楚她对这份职业的热爱,所以更加不解:“为什么要离开?”
他探究的目光炙热,涂乐潼垂眸避开:“我妈病了,需要人照顾。”
纪疏林剑眉一拧:“可以请保姆。”
涂乐潼默了瞬,当时让自己离职的是纪疏林,现在反反复复问理由的也是他。
她不想再去猜测他的想法:“我已经决定了。民政局我约在了10点半。”
听到这句话,纪疏林面若冰霜:“涂乐潼,动不动就提离婚,有意思吗?”
涂乐潼凝望着他,也觉得没意思。
可不离婚又能怎么样呢?难道要她继续守着冰冷的家,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步一步走向别人?
她攥了攥冰凉的手,重新开口:“如果你今天没空的话,可以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,我们……”
“我不想和你纠缠这些琐事,队里还等着我训练。”
纪疏林打断涂乐潼的话,起身绕过她离开,步履匆匆。
涂乐潼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,呆愣了很久后,在桌上留下便签:“等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,再重新约时间吧。”
随后离开了办公室。
涂乐潼围着这个自己呆了多年的搜救队转了一圈,操场,设备库,食堂,宿舍,以及曾经属于自己的医务室……
每走过一个地方,曾经的记忆也跟着涌上。
一直到搜救队门口,她回头看着“南阳搜救队”的牌匾,在心里留下最后一句祝福:“希望每次任务,大家都能平安归来。”
然后轻声告别:“再见了,队友们!再见了,纪疏林,再见了,我的……信仰!”
涂乐潼转身朝着大门径直走去。
可还没走两步,警铃声突然响起。
“紧急通知:南阳区南京渡街道南阳置业工厂发生火灾,救援二队立即救援!”
职业习惯让涂乐潼下意识转身往回走。
几步后,才恍惚惊觉自己已经决定调职了。
这时,恰巧沈漾火急火燎的拿着文件走过,他看见涂乐潼,眼里一亮:“涂医生!你能不能和我们去一趟南阳置业,队里现在没有医生。”
涂乐潼攥紧手指,想要说自己已经递交了离职报告。
但灾情紧急,容不得犹豫。
她果断跟着沈漾上车,朝着救援现场疾驰而去。
救援车上,每个搜救队员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肃穆。
涂乐潼拿着医药箱,心也跟着揪紧。
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。
涂乐潼看着,给妈妈打了个电话。
等待接听时,涂乐潼略有一些忐忑,在心里不断措辞。
“乔乔,事情办完了吗?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涂乐潼哽住,轻声向涂母解释:“妈……我可能要晚点回去。”
涂母心切不已,立即问道:“怎么了?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
涂乐潼咽了咽喉咙:“工厂发生了火灾,我去参加救援。”
电话里沉默下来,许久都没有声音传出。
涂乐潼以为电话被挂断,疑惑的看了眼手机。
这时,涂母沉重的叹息传来:“去吧,注意安全。”
涂乐潼松了口气,她小声劝慰涂母:“放心吧妈,你在家照顾好自己。”
涂母按下担忧,轻笑一声:“我煲了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,等你回来喝。”
“好,我一定尽快回来。”涂乐潼笑着应下,挂断电话。
紧张的心情得以缓解。
涂乐潼刚想开口问沈漾:“还有多久到?”
下一秒,手机却突然响起,赫然是纪疏林打来的电话。

别墅外的空气凝滞了一瞬。
纪疏林脸色微沉的开门。
纪父纪母带着人进去,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。
纪疏林转过头,对着空气说了句:“乐潼,你先上去,一会儿我再来找你。”
涂乐潼对着纪父纪母打招呼:“爸,妈,既然你们有事要说,那我就先回避了。”
说完后,歌厅半响没有回应。
“爸,妈,乐潼在和你们说话。”纪疏林见没人回答,立即提醒道。
纪父纪母尴尬点头,心理医生沉默不语。
说完这句话,他的目光顺着楼梯向上,一直到卧室。
显然是在目送涂乐潼进门。
纪父纪母连连叹气,忧虑的皱纹爬了一脸。
毕竟纪疏林这次是丧假带着年假一起休,这时假期已经过半,可他却仍旧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。
在这样下去,岂不是要搭上他们纪家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纪母眼眶发红,走到纪疏林身边握住他的手:“疏林……爸妈带了专家来看你,你能不能和他聊一聊?”
纪疏林扶着纪母坐下,冷眼扫过心理医生:“你想聊什么?”
心理医生温和的笑了笑,看着别墅里的布置问道:“这里的家具都是夫人准备的吗?看起来很温馨。”
“嗯。”纪疏林冷漠回应。
“纪先生可以详细说说吗?”
心理医生放轻了语气,就像和一个熟悉的朋友在聊天。
可纪疏林是消防队长,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心理素质和更高的心理防线。
“不方便。”他刻意拒绝,不配合任何问题。
心理医生凝视着他,思索了一番后转头看向纪母:“劳烦您跟我出来一下。”
纪母担忧的瞧了眼纪疏林,跟着心理医生出门。
两人走到门口,心理医生开诚布公:“纪先生的状态不太乐观,我建议先让他静养,因为消极抵抗治疗,会误导心理医生的判断。”
纪母的心如同吊在钢丝上,进退不得。
她上前握住心理医生的手,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可他这样,我们怎么放心让他静养?他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?”
心理医生理解她担忧儿子的心情,可心理疾病并不是普通的疾病。
病人不配合,他也没办法。
所有人知道症结是出在纪疏林身上。
纪母也清楚自己的儿子,过刚易折。
她唉声叹气的回到别墅,却发现纪家父子俩人竟然在喝茶。
纪疏林若无其事的和纪父聊着家常,恍若一个正常人。
“这都什么情况了,你还有心情喝茶?”纪母就上前拉起纪父,“你给我出来!”
她将人拉到别墅外:“儿子都这样了,你就一点都不着急!”
“急也没有用啊。”纪父端着茶杯,无奈摇头。
“我们就这一个孩子!”纪母抓着他的手,又急又无助:“我不管!你现在必须给我想个办法!”
纪父也急,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带着心理医生上门。
两人顿时没了话,站在门口面面相觑。
半响后,纪父才叹道:“要不再给他安排一段婚姻,说不定能转移注意力。”
“可这样能行吗?他现在一心都在乐潼身上。”纪母担忧的掐紧了纪父的胳膊,“万一……”
纪父直接打断纪母的话:“不试试怎么知道?我看蓝染那孩子就很好”

建林的天总是很清澈,阳光普照,万里无云。
蓝染自从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纪疏林,她回队里销了假,专心工作。
接到纪父纪母约吃饭的电话时,队里恰巧收到了涂母的丧事邀请函。
主任发了话,让大家尽量都参加去悼念涂乐潼。
“伯母,我还有事,就不去吃饭了。”蓝染捏紧邀请函,不知道纪疏林知不知道这件事情。
“队里最近这么忙吗?连个吃饭的功夫都没有?”纪母不解。
蓝染踌躇了片刻,决定说出实情:“不是队里的事情,是涂乐潼的葬礼。”
电话里沉默下来,双方都没再开口。
“伯母收到邀请函了吗?”蓝染问。
纪母眉头紧皱:“没有。”
当时两人结婚的时候,涂母不同意,纪家也没有好脸色,只是后来看涂乐潼把纪疏林照顾的不错,所以态度才缓和了不少。
但两家的向来是不走动的,她们也从不要求涂乐潼向自己尽孝。
蓝染了然,她在心理咨询室里来回踱步:“疏林知道吗?”
“唉……”
听见叹息声,蓝染皱眉:“他还没走出来?”
“我们找了心理医生上门,可是医生说疏林自己不愿意,谁也没办法给他疏导。”
愁绪堆积在纪母的心头,她的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。
“是这样。”
蓝染淡淡回答,作为心理医生,她很明白病人不配合意味着什么。
意味着他自己愿意沉溺在虚无的幻想里,不愿意面对现实。
哪怕幻想是假的,是致命的毒药,他依旧想饮鸩止渴。
“所以我还是想请你吃饭,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。”
纪母知道蓝染上次见纪疏林两人闹变扭的事儿。
可为了自己孩子,她不得不委屈蓝染。
蓝染哽住。
她有什么办法,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,从来都只会觉得别人的拯救是负担。
“带他去参加涂医生的葬礼吧。”
许久之后,蓝染才再次开口:“人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戳破了说不准会柳暗花明。”
“可这……”
纪母犹豫,她不想拿纪疏林冒险。
“算了,这么做太冒险。”蓝染知道纪家的顾虑。
说完,她挂断电话,走出心理咨询室,去找沈漾。
就算纪母不愿意让纪疏林知道,她也有别的办法。
沈漾正带着一队和二队在操场上训练。
今天联系的内容是速降和外墙翻爬。
自从纪疏林休假后,他就暂时接管了一队的训练。
沈漾也变了很多,脸上再也看不见嬉笑。
消防中队定制的训练日程很紧,体能、技能、知识和心理训练等等。
但凡落下一种,在现场都有可能会造成伤亡。
蓝染看了会,才抓住空隙和沈漾打招呼:“沈队。”
训练停了下来,沈漾诧异的转过头来看她。
蓝染拿出邀请函:“这是涂医生葬礼的邀请函,你能帮我去送给纪队吗?”
沈漾微怔,片刻后才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:“好。”
另一边。
送走了父母的纪疏林一直呆在别墅里,和自己幻想里的涂乐潼过着神仙般的生活。
他从没觉得自己能和世界上的另一个人如此契合过,不需要对话对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。
所以当沈漾敲响纪家别墅大门时,纪疏林正和涂乐潼窝在沙发里面看电影。
门铃响起,他极其不耐烦的看了眼监控。
就看见沈漾穿着常服,拿着邀请函站在门外。

医院内安静不已。
纪疏林急匆匆赶到病房,涂母还没睡。
他牵着涂乐潼,轻声安慰涂母:“您醒了就好,乐潼担心您都担心睡不着觉。”
涂母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婿,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已经满是疲惫。
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:“是吗?让我看看她,有没有变瘦。”
纪疏林立即将涂乐潼拉到老人面前:“妈醒了,你不高兴吗?”
涂乐潼看着涂母,眼眶泛起红色,她轻声道歉:“妈,对不起,是乔乔让你久等了。”
涂母半响没有说话,她看着眼前的纪疏林。
缓缓闭上眼,泪水低落在枕头上。
片刻后,她才重新挤出笑,说句:“好……好……”
纪疏林放下心来,他握紧涂乐潼的手,在涂母面前晃了晃:“乐潼已经答应我不离婚了,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们。”
涂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,眼神晦暗不明:“我累了,你也回去休息吧。”
闻言,纪疏林替她盖好被子,带着涂乐潼离开。
涂母看着他的背影,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。
她偏过头,病床边的座位上正放遮涂乐潼的骨灰。
……
时间转瞬即逝。
涂母的身体一天天好转,纪疏林时常过来看她,还带着涂乐潼。
她每次都会在人来之前将骨灰盒藏好,生怕打碎了纪疏林的幻想。
出院这天,纪疏林过来接涂母回去。
她用黑色的袋子,将骨灰盒裹的严严实实,抱在怀里。
上车时,也谨慎的坐在后座。
不料半路遇上一辆快车,纪疏林猛的踩了一脚急刹。
涂母怀里的骨灰盒掉了出来,她心一惊,看向后视镜。
纪疏林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一眼,然后别过视线,轻声问道:“妈?什么东西掉了?乐潼,你快帮妈看看。”
涂母送了口气,立即将骨灰盒捡起,裹进黑色的袋子里。
不料此时,纪疏林又反问一声:“骨灰盒?怎么会是骨灰盒呢?乐潼你是不是看错了?”
涂母捏紧了手里的袋子,紧张了咽了咽喉咙后答道:“是乐潼爸爸的盒子。”
“原来是岳父的,妈,你们的感情真好。”
纪疏林感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羡慕。
涂母苦笑着回复:“你和乔乔的感情……也很好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闭上眼。
纪疏林和乐潼的感情涂母都看在眼里,实在是与好字挂不上勾。
就连纪疏林这个女婿,她也从不曾觉得合格。
试问哪个丈夫会经常不回家?
又试问哪个丈夫会对自己的妻子漠不关心,以至于让两人的婚姻走到离婚的地步。
要不是他是女儿喜欢的人,涂母说什么也要狠狠说他一顿。
可斯人已逝,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?
或许让纪疏林一直活在幻象里,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。
涂母回到家,抱着骨灰盒就进了门,连门都没让纪疏林进。
男人疑惑的看着涂乐潼:“妈怎么不让我们进去?”
“或许是累了,我们让她好好休息,下次再来探望吧。”
涂乐潼说完,拉着纪疏林离开。
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,但片刻后又消失不见。
两人优哉游哉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才回去。
不料刚回到家,就看见纪父纪母带着一个心理医生等在门口。

陵园内安静又肃穆,微风拂过时,树梢上的叶子沙沙作响。
扇在纪疏林脸上的巴掌是极响的,但顷刻间就被沙沙的树叶声和消防车的声音掩盖了过去。
纪疏林偏过头,眼底满是悲戚。
那些刻意被忽略掉的记忆涌上脑海。
他痛苦的捂住头,难以自抑的后退两步,靠在道路一旁的树上。
心底里那些被压抑已久的痛苦又翻涌上来,快要将他淹没。
涂母抱着骨灰盒下车,目不斜视的从纪疏林身边走过。
纪疏林伸出手,一个等字卡在喉咙里半天,也没有挤出来。
沈漾路过时,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:“都会过去的。”
“过去个屁!”纪疏林挥开他的手,猛的冲到最前方的涂母面前,抢过她手里的骨灰盒。
众人俱是一惊,脸色各异的看着他。
“不准下葬。”纪疏林低声轻语,双手紧紧将盒子贴在胸前。
涂母颤颤巍巍的捂住心脏:“那是我女儿!”
纪疏林置若罔闻的看着骨灰盒,不发一语。
“那是我女儿……”涂母走上前,红着眼伸手从男人的怀里去抢。
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,怎么可能抢的过孔武有力的壮年男人。
纪疏林甚至都不用使劲,涂母也不可能从他的手里拿走涂乐潼的骨灰盒。
可他不能。
纪疏林抱着盒子跪下,背脊挺得笔直,声音却无比沙哑:“不下葬好不好。”
纪父纪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带他来会是这样一个场景。
纪父咬着牙:“你这个逆子,你睁开眼看看,她死了啊!”
纪疏林低着头,沉默不语。
偌大的一群人和一个人僵持起来。
葬礼无法继续,涂母急的直掉眼泪。
沈漾看不下去了,他对着二队的队员们做了个手势。
队员了然,几人眼神交流过后,沈漾悄悄绕到纪疏林身后将人打晕,消防的队友们将纪疏林扶起。
涂母见状,赶紧擦掉眼泪,将涂乐潼的骨灰盒从纪疏林的怀里拿出来,放进之前就备好的墓里。
万事俱备之后,开始下葬。
涂母怔怔的看着女儿的墓被封好,墓碑被立起。
她的眼泪早就已经哭干了。
如今整个涂家,只剩下了她这一个人……
沈漾挠了挠头,走到涂母面前:“我们会和纪队一样,以后会代替与涂医生照顾您。”
身后的消防员们纷纷符合:“对!伯母您放心,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您!”
涂母苦笑一声应下,众人又站在墓碑前说了几句,才一起离开。
……
纪疏林醒过来时,太阳已经落山。
他猛的坐起来,才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,身边坐着蓝染。
想也不用想,肯定是纪家二老她叫来守着,生怕纪疏林受刺激出意外。
这时,纪疏林掀开被子,就要下床。
蓝染立即出声制止他:“来不及了,涂乐潼已经下葬了。”
纪疏林动作一顿。
“你这样困住自己,是因为爱她吗?”蓝染看着他的背影,轻声问道。
纪疏林转过身来,深邃的眼睛里闪过威胁:“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,轮不到你来问。”
“我知道,涂乐潼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女孩遇见了你,你把这当成……”
“你懂什么!”
蓝染话还没说完,就被纪疏林的怒吼身打断。
她深吸气,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:“那是愧疚那不是爱,我再告诉你一遍,涂乐潼死了,你眼里所谓的涂乐潼,都只是你的幻觉!”
纪疏林的冷眼回望她:“说够了没有。”
“没有,要是你再一意孤行……”蓝染苦口婆心的劝说。
不料纪疏林再次打断:“那又怎么样?我早就知道她是我的幻觉,就算是幻觉我也要留住她!”

主任办公室内,微凉的轻风拂过。
纪疏林收敛起脸上的情绪,“好啊,等会就去测,是去蓝染那儿吗?”
主任思索了一翻,刚想开口回答,声音就被警铃声打断。
“紧急通知:南阳区南京渡街道老重庆火锅店发生火灾,救援一队立即救援!”
纪疏林一愣,随后看向主任说道:“主任,火情紧急,我先参与一次救援,回来再去做。”
他说完,不等主任回话,拔腿冲出门,朝着仓库冲去。
队员们见他回来,惊讶了一瞬后恢复如常。
纪疏林换上衣服,与队员们一起上车。
南阳区南京渡街道老重庆火锅店楼下,人头攒动。
围观的民众纷纷围在一起拿出手机拍照。
纪疏林抬头看去,五楼的火锅店窗口冒出大量的浓烟。
“疏散群众,找到从火锅店出来的逃出来的人和物业,确认里面的受害者,确认店内断电,升云梯,准备灭火。”纪疏林冷静指挥。
原本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,一队都是副队进行指挥。
但此刻队员们都下意识的听从纪疏林的话,有条不紊的开始救援和灭火。
三分钟后,队员们拿着情报回来了。
起火的原因是因为有顾客抽烟,结果隔壁的客人点了高度酒,不小心撒在了地上。
燃起熊熊大火之前,不少靠门的顾客都逃了出来。
纪疏林问了布置和桌数之后,带着小分队扛着水枪从正面冲了进去。
刚见到火势时,纪疏林手一抖,脑子里又想起之前工厂里的那场大火。
他脚步顿了顿。
“队长?”
队员疑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
纪疏林继续往前,里面一览无遗,空无一人。
他立即带着人转头,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。
不出所料,三个受难者都躲在狭小的卫生间内。
纪疏林松了口气,三个人都没怎么受伤,几个队员很顺利就把人带了出去。
他最后走出火海时,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。
涂乐潼被烧死的时候痛不痛?
可下一秒,队员就拉着纪疏林出了火海。
行动很顺利,没有任何人伤亡。
消防员都是一身烟灰,又累又热,每个人身上都写满了疲惫。
车子被停在路边的消防栓旁,没进去火场的在边上清洗车辆和水带。
纪疏林靠在救援车上,沉重的喘气,脸上黑漆漆的全是油烟,他也没心思去擦。
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累,而是心里很疲惫。
纪疏林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,思绪放空。
原本以为回到队里,忙碌会让自己暂时放下那些关于涂乐潼的过往。
没想到那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会随时随地的升起——涂乐潼被烧死的时候痛不痛,他好累,也好想陪着她永远葬身在这火海里。
想着想着,纪疏林突然站起身,重新朝着火锅店走去。绿舟
他顾不上了,什么家庭,什么父母,统统在此刻化为乌有。
纪疏林快步朝着灭掉的火场奔去,仿佛涂乐潼就在前面等他。
身后的队员都一脸莫名的看着纪疏林背影。
不料就在他走到店外时,有个人迎面撞了上来。
纪疏林被撞的停下脚步,对面的姑娘被他撞倒在地。
她捂住受伤的肩膀,抬头质问道:“你这人怎么回事?”
纪疏林瞳孔紧缩,目光死死黏在那人的脸上,心里满是震撼。
失而复得惊喜让他声音微颤:“乐潼?你回来了?!”

南阳今天天气晴朗,艳阳高照。
纪疏林面色阴沉的看着蓝染:“你闭嘴。”
“纪疏林,你还记得你的梦想是什么吗?”
蓝染松开他的手,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:“为维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,维护社会稳定,贡献自己的一切。”
“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……”
“我什么样子?!”纪疏林高声打断,“蓝染,少多管闲事。”
蓝染眸色一暗,手指骨攥的泛白: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你说我多管闲事?”
“难道不是吗?要不是你,乐潼她怎么会和我离婚?”
纪疏林脸色铁青,握着涂乐潼的手都发抖:“别忘了,当初是你非要出国留学,导致我们分手。”
蓝染浑身冰凉,眼底情绪翻涌:“是我,可要不是我看见了你钱包里还留着我的照片,我怎么会远渡重洋回来?而且我是跟着爸妈移民离开,并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去国外发展。”
闻言,纪疏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,他转身看向涂乐潼想要解释。
可身旁空无一人!
纪疏林再次慌乱起来,他四处寻找:“乐潼?你在哪儿?”
蓝染张了张嘴,想要打断他。
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最终她只淡淡的说了句:“她往房间去了。”
纪疏林立即转身回房,连个眼神都没蓝染。
蓝染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,僵直的站在那儿,像是一座石雕。
很久很久之后,她才缓缓闭上眼,一滴泪砸在炽热的地上。
蓝染平复好情绪,给纪母打了电话。
“伯母,对不起,我治不好疏林……”
纪母忍不住叹气:“没事,我们找其他的心理医生,慢慢来吧。”
蓝染挂断电话,转身离去。
纪疏林在别墅里,兜兜转转几回,才找到涂乐潼。
他皱眉,远远的看着心里的那个人站在光里,手心一阵发凉。
片刻后,涂乐潼似是看见了他,朝着这边不停挥手。
纪疏林神色莫名的端详着她,心里一片悲戚。
涂乐潼见他不动,慢慢走过来牵男人的手:“疏林!刚刚不是说好一起去买东西吗?”
纪疏林犹豫一瞬后,伸出手握住了她:“走吧,这次都按照你的喜好买。”
“好啊,我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换一换吧,毕竟我们都住了3年了,东西都没怎么换过。”
涂乐潼说着,语气里满是兴奋。
纪疏林点头,两人上车。
他帮涂乐潼系上安全带,朝着商场驶去。
一进商场,涂乐潼就直奔男装店,拿着各种西装在他身上比划:“好久都没见你穿过西装了,一直都是穿队里的衣服。”
“买。”
纪疏林看着她,一脸宠溺。
涂乐潼高兴的眨了眨眼,轮流拿出各类的西服给他试。
男人每一件都换过,最后买了三套。
出门时,他弯起手臂,涂乐潼立即上前挽住。
两人在店员各异的眼光里,走出门口。
涂乐潼拉着纪疏林:“那我们接下来去买……”
“叮铃铃!”
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她的话。
纪疏林拿出手机,是医院的电话。
他握住涂乐潼冰冷的手,以示安慰后才接听。
医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:“纪先生,您的岳母——林清梅女士醒了。”

纪氏别墅内。
纪疏林眉头立即紧拧在一起。
他搂了搂涂乐潼,低声说:“老婆,你先回卧室。”
说完,他还目送人回到卧室后,才起身去开门。
沈漾等了不少时间,他规矩的等在门口,粗糙的手指一直摩挲卡片上的葬礼二字。
门打开的瞬间,两人对视在一起。
沈漾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藏。
纪疏林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好奇,语气平常:“有事?”
“嗯……我能进去坐坐吗?”沈漾见纪疏林精神还不错,便想看看他在家生活的怎么样。
不料男人一点面子不给:“不能,有事说事。”
沈漾踌躇了会,将手里的邀请函递到他面前:“我……你去送送她吧,不然我怕你会后悔。”
纪疏林垂眸,就扫到了涂乐潼葬礼几个大字。
他面色一僵,心里升起一股恐慌,恍若觉得自己好似是忘记了什么事情。
可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,纪疏林转瞬眼底露出讥讽。
他猛的抬手将沈漾的手打掉,那张邀请函掉落在地。
轻飘飘的纸上顿时沾满了灰尘。
沈漾眉头紧皱,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:“你什么意思!?”
“这话该我问你,我老婆活的好好的,你他妈的送什么邀请函!”
纪疏林站在台阶上,居高临下的看着他,“沈漾,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。”
沈漾深吸气,弯腰捡起邀请函:“我知道你接受不了现实,可她已经……”
不想那个死字还没说出口,纪疏林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往下按去,同时提起膝盖撞向沈漾腹部。
沉闷的碰撞声响起,沈漾立即抬手阻拦纪疏林的攻击:“你疯了?”
可男人却不管不顾,持续对着沈漾拳脚相向。
几下之后,沈漾也来了脾气,他们疯狂扭打在一起。
十五分钟后,两人脸上都不同程度的染了伤。
纪疏林喘着粗气,轻斥了声:“滚。”
接着他转身回了别墅,死死将门摔上。
沈漾看着纪疏林的背影消失后,才龇牙咧嘴的捡起地上被揉皱的邀请函。
他艰难的走到纪家的别墅门口,伸出颤抖的指尖,想要去按门铃。
但他的手足足停了十秒,却又收回来,将那张发皱的邀请函塞进门口的信箱里。
沈漾走了。
纪疏林坐在沙发上,通过监控看着他走的。
只是盯着屏幕看久了,难免有些头痛。
纪疏林没再去管那张发皱的纸,而是转身上了楼。
打开卧室的门时,涂乐潼正坐床上等他。
“怎么受伤了?”
涂乐潼脸上闪过一丝诧异,而后走到他面前,担忧的拂过他眉角的伤口,“是沈漾吗?”
“嗯。”纪疏林看见她,刚刚心里的惶恐才放下。
涂乐潼没问为什么,打开了家里常备的药箱。
一边像以往那样给他上药,一边轻声叮嘱:“要爱护自己的身体。”
纪疏林看了她许久,兀的轻笑了声:“我有时候也不明白我自己,蓝染没回来前,坦诚的说,我好像是怀念她,但她回来之后,那种念念不忘的感觉突然散了。”
涂乐潼定睛看着他,等着后文。
“或许人总是善变,你们站在一起时,我才明白爱和爱原来也有区别,你始终热烈又坚定,而她却沉溺在试探里,我早就该明白我爱你。”
纪疏林从没对着别人剖悉过自己的心里的想法。
毕竟不适宜伟光正的东西,应该始终藏于人性深处,不为外人所知,才能不受诟病。
涂乐潼微笑着走到窗边,落日的余晖散在她的掌心里。
纪疏林听见她笑着说:“我知道,我原谅你了,我不介意。”
可下一秒,涂乐潼就跌出了窗外,纪疏林立即飞身去拉,两人一同从楼上摔落。

纪疏林不敢相信的看着涂乐潼。
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,身上没有一丝伤痕。
纪疏林立即起身抱住她,声音颤抖:“你没事就好。”
“别自责了。”涂乐潼回抱他,轻轻抚摸男人僵硬的背脊。
“对不起,要不是我没有重视那个女孩的话,你也不会死。”纪疏林泪如雨下,这么多天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说了出来。
涂乐潼轻笑一声:“人总不是十全十美的,我从没怪过你。”
说着,她伸手替纪疏林擦掉眼泪:“即使再让我来一次,我也会这么选的。”
纪疏林静静的凝视着她,泣不成声。
这一晚,他抱着涂乐潼,久违的睡了个好觉。
翌日,纪疏林早早起来,以前的记忆好像在他脑子里模糊了起来。
他拉着涂乐潼去看涂母。
涂母在病床上昏迷了多天,医生说病情已经好转,是涂母自己不愿意醒来。
纪疏林知道,不愿意醒是因为她已经没了牵挂。
他拉着涂乐潼,蹲到涂母面前:“我把乔乔带来了,你快看,她就站在你眼前。”
涂乐潼也跟着蹲下身,握住涂母的手背: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
她说完,看向纪疏林,面容模糊。
可纪疏林不在意,他微笑着:“是我没照顾好你,也没有照顾好你妈妈,你放心,没有下次了。”
说着,他打开皮甲:“你看,我早就换上了你的照片。”
涂乐潼笑着点头,动作僵硬。
纪疏林知道,可他佯装看不见。
两人探望过涂母后,他带着涂乐潼回了家。
那里还停留在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。
纪疏林抱住她,轻声问:“趁着现在还早,我们去你家把东西搬回来吧。”
涂乐潼一愣,脸上露出些许抗拒:“要不还是重新买吧,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逛过街了?”
“对,重新买。”男人恍然大悟,拉着她就往外走。
涂乐潼立即将人拽住,往浴室里推:“你也不看看你多久没有收拾自己了?先洗漱一下。”
纪疏林进了浴室,看见自己眼底满是乌青,下巴上的胡茬也刺人的很。
他拿出训练的效率,火速洗了个澡,将胡茬剃掉。
整个人又变得精神焕发,眼里都盛满了碎光。
纪疏林洗完,立即冲出浴室:“乐潼!我们走吧。”
可外面的房间冷寂不已,空无一人。
他眉头紧拧,出门找人:“乐潼?”
客厅,厨房,都无人回应。
纪疏林慌乱起来,他快步上楼,进了卧室。
可卧室里也空空荡荡。
他的心一紧,猜想涂乐潼是不是遇到了危险。
这时,楼下的花园里有动静传来,纪疏林看向窗外,涂乐潼正在园子里看花。
他狠狠松了口气,飞速下楼,将涂乐潼拥进怀里。
涂乐潼不解的看着他:“你怎么了?怎么出了这么多汗?”
“我以为……你不见了。”
纪疏林声音微颤,满脸紧张。
涂乐潼回抱他,轻声安慰:“没事的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“那我们别离婚好不……”
“好。”
涂乐潼不等他说完,直接打断。
纪疏林瞬间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,他高兴的拉着怀里的人,准备出门。
不料刚走到门口,就看见蓝染站在门外。
她一脸悲伤的看着纪疏林,眼里满是难以相信。
纪疏林拉遮涂乐潼,径直绕过她离开。
擦肩而过的瞬间,蓝染一把抓住纪疏林的手。
“她不是涂乐潼,她是——”

纪疏林快速下坠,看着涂乐潼在自己的眼前消散。
他紧张的大喊:“涂乐潼!”
可到处都是空荡的虚无,连回声都没有。
纪疏林猛的惊醒,才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,手里还拿着iPad的再看门口的监控。
大概是沈漾走那会儿,看着晕过去了。
虚幻的梦境让他心悸,纪疏林摸着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窗外,漆黑的夜色不知何时笼罩了这片天地。
他起身走向二楼,涂乐潼像梦里一样,乖乖的坐在床边等他。
“怎么受伤了?”
纪疏林看着她脸上闪过的诧异,心里一紧。
他想起沈漾给的那张邀请函,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大火。
但是是什么大火纪疏林不记得了,他捂住发痛的头,跌跌撞撞的下楼。
打开门时,那封发皱的邀请函还放在信箱里。
他疯了似的想把那张该死的纸给拽出来,可信箱年久失修,不知什么地方卡主了纸张。
突然“刺啦”一声,邀请函裂开。
纪疏林紧紧捏着手里的半张纸,屏住呼吸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去取另半张。
拿出来后,他将颤抖的手将两张纸拼凑在一起,一字一句的阅读。
看到那句‘小女涂乐潼因救人去世’后,纪疏林兀的头疼起来。
他回过头,看见涂乐潼就站在门内,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。
纪疏林目光扫过她,将纸放进口袋里:“你受伤了?”
涂乐潼摇了摇头,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怜悯:“受伤的人是你。”
“一点小伤。”纪疏林轻笑一声,上前牵起涂乐潼的手,“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?”
“想你煮给我吃。”涂乐潼反握住男人粗糙的掌心,“你刚刚在外面在看什么?”
“没什么,一封胡说八道的东西而已。”
两人有说有笑的进门,过往的记忆再次被纪疏林塞进不知名的角落里。
……
几天时间转瞬即逝。
涂乐潼葬礼的那天,涂母早早的准备好了一切。
消防队到门口,将涂母和她手里的骨灰盒接上车,朝着陵园驶去。
与此同时,纪家父母也一大早就来到了纪疏林家门口。
他们思前想后,都决定蓝染的说法可以试试。
就算不行,去参加儿媳的葬礼也是天经地义。
两人以祭拜一个远房亲戚为名,将纪疏林带到陵园内。
守株待兔似的等着涂母带着骨灰盒来下葬。
纪疏林脸上的伤还没好,秋天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眉角的伤疤上,兀的有些痛。
他眺望着山头,想起上次在这里遇见涂乐潼。
她那时候叫他陪她来祭拜父亲,可他却说没空。
结果第二天却被她撞见陪蓝染来祭拜一个远方堂兄。
他当时的心眼可真够大的,竟然连两人葬在一个墓园都没注意。
思绪就这样飘着,消防队的救援车近了。
刚驶过来,纪疏林就看见了上头涂乐潼的遗照。
他额尖上的青筋暴起,手也紧握成拳,他红着眼质问纪父纪母:“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?”
纪父将纪母拉到身后,“我从小时教你这样跟爸妈说话的?”
纪疏林不语,往日沉稳的一双眼,此刻好似能冒出火来。
纪父气不过,抬起手掌狠狠朝着纪疏林的脸上扇去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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